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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醉客老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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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我的琴声你最懂之大结局(更新在第10页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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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楼主| 发表于 2025-3-14 08:52:21 | 只看该作者
玫の玫 发表于 2025-3-13 11:24
OK,
今天听醉哥滴先吃饭饭,还没开饭我就提前来等饭了
(三)枕着你的微笑入眠,很精彩,精彩到才子音 ...

可以看戏,不能入戏。
演得可以真实,但真实不能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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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楼主| 发表于 2025-3-14 08:54:07 | 只看该作者
绿蔷薇 发表于 2025-3-13 16:40
哈哈,老唐的蚊子从来没让人失望过,真心话~~~

没让绿总失望就好,反正就是写着,供大家一乐。
没乐的自己胳吱自己一下,看看痒痒肉是不是坏死了?
再不乐我也没办法,只能送一瓶子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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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楼主| 发表于 2025-3-14 08:54:48 | 只看该作者
绿蔷薇 发表于 2025-3-13 16:42
来了来了,自备板凳的来了,薇开始读续二,续三慢慢来,省着点再读~~ ...

是个会过日子的人,知道省就不会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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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楼主| 发表于 2025-3-14 08:57:2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醉客老唐 于 2025-3-14 09:03 编辑

(五)一场游戏一场梦

  周五的晚上,弟弟突然又打来电话,要我周日务必回家一趟。
  “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打电话的。难道——”我的心里一紧,连忙问:“咱妈的眼睛又严重了?”电话那头,弟弟很轻松地给予了否定,从语气里能够判断他没有说谎。再想追问一下,他只回了一句:“别问了,你回来就知道了。”让我云里雾里地琢磨半宿也没想到具体发生了什么。
  回家,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我的心绪一直很乱:家的样子、父母的样子、弟弟忙忙碌碌的样子、自己出走时的落寞,住在B市地下室的凄冷,以及缉熙的样子和《浪漫曲》的弦律……无论我闭上眼睛还是睁着眼睛,所有这些情形都电影一样随着动车组的速度浮现眼前。“这是怎么了?”我除了苦笑没有其它的排解办法。
  听到列车员报站,我看到家乡火车站的那一瞬,立刻便灵魂符体,刚刚眼前的一切呼啦啦全都消散,心绪也平复了许多。
  随着人流挤出站台,上午的阳光毛毛草草地喷洒着,我的心突然感觉到亲切。
  站前广场依旧那样嘈杂、烦乱,出租司机们蹿前跑后地追问着出站的人们,卖报纸地图的大妈们恨不得直接把东西塞进人们的手里。旅店接客员的叫喊声,饭馆服务员的揽客声,都在熙熙攘攘的行人间穿来拐去,这场景是多么眼熟。从迈出家门到北方音乐学院的四个寒署,每一次的出发和回家成了一种常态,点和线之间构造的起点和终点原来竟有如此惊人的重合度。感受不同的是每一次上学回家的来回,出站口那个不变的位置上总能斜着爸爸妈妈的身影,而今却物是人非……
  “唉!长大的过程,必然要经历生命的沉重。”我收起内心的慨叹,沿着那条熟悉的路快步往家里走。
  敲响那扇熟悉的门:“妈-妈-”
  房门“忽”地一下打开,母亲诧异地站到门口,她的左眼罩着纱布,和头上的白发连成了一片。回过神来她一把攥住我的胳膊,右眼直直地盯住我的脸:“嘉铭?你,你真的回来了?”
  “我……”竟然一下子哽噎。
  张开双臂把母亲抱进怀中,我的愧疚像烧开的水。母亲显然还没有搞清楚,只紧紧地抱住我的腰,唯恐一松手我又会跑掉,她身体的温热已穿透我的肌肤包围了我的心,让我的整个身体都温暖起来。
  扶着母亲进屋,和她说了一阵话,我进厨房下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这次我下得即熟练又利索。自打出生,这是我第一次成功地为母亲做上一顿现成的饭,感恩应该是在独立之后才生成的一种心结。
  吃着面,我没提弟弟打电话的事儿,看得出来母亲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母亲要午睡,我才心事重重地说去花店看看。
  我们家的花店不大,品种却相当齐全,应季不应季的鲜花香气四溢,比爸爸在的时候经营得好,弟弟真的下了不少功夫。走进花店,看见弟弟正帮一个顾客整理着花束,瞧我进来,挂了一丝笑意地说:“哥,你回来了。稍等一下,这个活儿马上就好。”
  我点了下头,盯着他插花的手,听他给顾客讲这束花里的每一种花语,我还是头一次认真听弟弟讲得如此祥细。
  送走顾客,他摘下手套,边整理着残枝树叶边问:“见到妈了?”我说:“见了,陪她吃过午饭才过来的。你给我打电话到底有啥事儿?”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没停下手里的活计。“我没啥事儿,是有个人急着见你,你三点钟到云月咖啡厅银实座就知道了。”
  “云月咖啡厅?谁啊?有什么事儿这么急?”
  他一句也没有回答,莞尔一笑说:“别问,快到点了,还不走?”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两点四十分,我只好满腹狐疑地离开。
  一路上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到底是谁能搬动弟弟这么远给我打一个电话,弟弟是一个很有城府的人,从来不会轻易答应别人什么事儿。
  云月咖啡厅应该算这座城市最豪华的一家,位于市政府广场的南侧,装潢考究奢华,门脸在市政府广场周遭的所有店铺中很扎眼。
  因为不在营业的高峰期,此时的咖啡厅里很安静。我径直往银实座走,距离快要三四步的时候,突然间收住了脚,我的眼睛有些迷离,甚至还特意用手在眼前摆了一下来确认真实性。
  银实座橙色的高背沙发上,一个窈窕的身影孤单地坐在那里。缉熙的一只手托住略歪的头,长长的睫毛一忽一煽地动着心事,那个浅浅的酒窝依然饱满,披肩的长发侧流成黑色的瀑布。另一只手曲肘在胸前,一杯袅着热气的咖啡落寞地与她对视。
  我略微压了压呼吸,很绅士地来到桌前。
  她的余光一下扫到我,脑袋快速地一摆,头发“涮”的一下就洒向后背,眼神骤然间闪亮,倏的站起。“嘉铭,你真的回来了。”
  我尽量保持着微笑的姿态,轻轻一点头,一脸调侃地说:“哇塞!今天是什么日子,连德国佳宾都飞回来了,莫不是我在做梦?”
  “别这样阴阳怪气好不好,人家可是专程为你来的。” 缉熙的脸涨出些许红晕。
  “专程为我?那还用串通我弟弟?”我逼视着她。
  “怎么能叫串通呢?我费了多少唾沫他才答应下来,你这个弟弟比你还轴。快坐下,我要和你好好聊聊。”
  坐在对面仔细打量,缉熙比以前成熟了许多,也正是这样的成熟,更多了一些女人的风韵。
  “别这么看着我,难道这么快就不认识了?”她还是小女人的心性和调皮。
  “不认识?怎么敢啊,是看看你掉到外国人的堆里有些什么新变化。”我尽量放缓着语气。
  “别胡扯了,先说说你吧,听说你一个人去跑到了B市,过得还好吗?”她的单刀直入没有任何改变,这句问话里也袒露着女人的柔性。
  “呵呵,两年不见,你确实比原来成熟多了。我没什么好说的,跟你相比,过得只能算凑合。跑到B市也是生活逼的,要是再不跑出去估计就混吃等死了,我可不想做那样的人。不过走出去才知道,人是应该学着独立和长大的。总说我没啥意思,还是说说你,咋回来了?不去德国了还是回来探亲?”
  缉熙听我这么一说,“呵呵呵”地笑起来,笑得即开朗又灿烂。
  “怎么说呢?用你刚才的话就是出去了才知道人应该学着独立和长大。两年的时间,看似很短,对我来说非常漫长——”
  “那就说说你又短又长的日子,不会比我这个流浪的人还纠结吧。”我整理着内心的矛盾。
  “呵!啥叫纠结,哪里的天不下雨。刚到德国的时候,我寄宿在父亲的一个老朋友家,这位伯父曾经是一个地方的高级领导,官场奋斗三十多年,积累了足够的政治资源和经济资本,然后急流勇退移民德国创办了鑫盛贸易投资发展有限公司,他的生意主要是利用在国内的人脉资源,搞一些商业贸易方面的生意,已经做到了很大的规模。”
  “嘉铭,说实话,你是不是挺恨我的?”缉熙打住刚才的话题,星星的眼睛盯住我。我避开她的眼神,低了一下眼皮说:“恨?为什么要恨啊。快接着讲你的故事吧,咱俩根本提不上恨这个字。”
  “唉!你不知道,过了出国的新鲜劲,我的心开始没着没落,天天往返于学校和宿舍的两点一线,只能把全身心都扑在学习上才会暂时忘记那种陌生和孤独。人本来就是一个怕孤独的动物,也是一个容易麻木的动物。随着时间的拉长,在外国的生活也逐渐地适应,我原以为可以融入到新的生活中了。谁知道越想放松,寂寞越像反反复复的传染病一样,不管怎么样挣扎都像掉进黑洞一样的恐惧。也就在这时候,这位伯父的儿子就很恰当地出现在了我空虚的生活。”
  “我说到他你不会生气吧。” 缉熙再一次抬起眼睛。我咧开嘴笑了笑,微微晃了晃头。
  “嗨,都说到这儿了,相信你也不会生啥气。那小子生在国内长在国外,说白了就是长一张中国人的脸,装了一颗外国人的心脏,无论生活状态还是思维观念都比较随西方潮流的那种。你可能不明白,他的出现在那一刻让我找到相依为命的感觉,我们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一起。说来也怪,和他在一起以后,我的琴声就感觉没了张力和厚度,每次拉着拉着就会恍惚出现你的影子,所以那个时候你给我发微信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只好用‘还好’来应付,但哪一次回复完我的心都在流血。”
  讲到这里,缉熙喝了一口咖啡,情绪有些低落。
  “不要这样,过去的事情了,你在外国也不容易,能遇到关心你的人是一种幸运。”我觉察到她的低落。
  “嗯,就知道你会这样安慰我。那时候我极度矛盾,我根本不知道是真的喜欢他还是空虚的结果,我需要感情依靠,可你遥不可及。你说遇到关心我的人是一种幸运,刚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他在他老爸的公司担任副总经理,经常往返于国内,每次都会给我带回来一些我想听到的消息,但时间长了我又发现他还有另外一个不太好的面孔,就是外国人所谓的开放。我在这个方面给过他相当的理解和宽容,我觉得他毕竟是一个在国外长大的孩子,不能用中国的传统观念去框设去要求。我也知道他私生活里的污秽和放荡,也试着劝过几次,可是效果相当于零。不否认他真的喜欢我,每每看到我心灰意冷,他就迅速地表达惭愧和悔恨。每每看到我伤心欲绝,他就信誓旦旦地要痛改前非。多半年的时间里我们分分合合让我心力交瘁,我们一度地分开又被远在国内的父母给劝合,因为我的父亲离不了这个曾经有权有势现在有钱的伯父,我父亲的公司依赖这个伯父来周全。这个伯父也时常扮演和事老儿的角色,也时常对他儿子声色俱厉,对我苦口婆心,我有时真的是无可奈何。”
  “噢?还有这样的插曲,真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我试着以理解的口吻安慰她。
  “命,这可能就是我的命。这个伯父为了让他的儿子能有所收敛,动用了相当的关系让他回国做房地产投资生意,而且地点就选在我们家乡的城市。我知道后非常高兴,带着一肚子开心和他一起回来,哪成想看到的不是他的收心,而是他变本加厉地和某些垃圾人物沆瀣一气,比在国外的私生活还乱、还滥,我从此不抱任何幻想。但我并不想让父亲为难,也不想让这个伯父伤心,我要重新规划我自己的生活。”
  能听得出缉熙的怨忿,也包含某种玩世不恭的味道。
  “重新规划自己是对的,那你为啥不直接找我,非要让我弟弟来打电话?”还是回到了心里的疑问。
  “呵,你?我太了解你了,我根本找不动。不过我知道你弟弟的话你一定会听,如果能求动他帮忙你就不会拒绝了。” 缉熙的脸色又开了晴。
  这句话说完让我们突然沉默下来。
  “那你还走嘛?”我试探性地征询。
  “走!我必须回去。我不能让我的爸妈失望,我能够承受这一切。”她的眼神重新暗淡下来,脸上重新挂起凝重。
  “呵呵,那你就不应该再来找我。”我说话的声音似乎很轻。
  “我就是想回来找你,因为我忘不了你。”
  “唉!还是忘了吧,过去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走的是阳关道,而我行的是独木桥。”
  “不!你听我说完,找你就是也想让你出国,然后我们在国外就可以在一起了。”
  这句话听得我惊愕地睁大眼睛,她的脸上挂着一抹得意。
  “你的意思是他在国内乱来,我们在国外——天啊!亏你想得出来,我是那种人吗?虽然我很平常也很潦倒,但是我活得很充实。说实话,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如果你愿意放弃那个国外,你愿意回到现实……”
  不等我说完,她握住我的手摇了摇头说:“嘉铭,你怎么就不明白?出国了我们就可以借助他们家的力量,一方面帮我爸爸,另一方面也能让你有所成就,总比你现在的穷困潦倒强吧。到那时候我们再明正言顺,谁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我霎时无语,大脑空白了一下,待慢慢回过神来,很郑重地说:“缉熙,我只能说你的这种想法错了,如果你看我现在很苦,但我告诉你,我现在过得挺好,靠自己的双手活得很踏实。对不起,我喜欢现在的自己,可能并不能如你所愿。”
  她显然没料到我的决绝,眼里泛出泪花。
  “难道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难道你不珍惜我们过去的那段感情。”
  “我承认我依然爱着你,更想和你在一起,但以那种方式在一起我不会。就是因为非常珍惜过去的那段美好,你在我的心里仍然是那个笑得开心,活得单纯的缉熙。如果你能为我着想,那就放弃外边的一切回来吧,如果你放不下那些,那你和我已经不在一条道上,我只能祝你幸福。”
  “你就这么绝情?我不放弃外国全是为你考虑,你——” 缉熙有些激动地站起来,然后坐下,眼泪扑漱漱地流下来。
  “你只是站在了你的立场为我考虑,我不会做那种事情的。”我用力手握着咖啡杯说。
  “你,你,都怪我瞎了眼睛,你也就是这么没出息了,你走吧。”缉熙下了逐客令。
  “我——”本来还想多说几句,但我忍住了,站起身说了声“再见”就头也没回地出了咖啡店。
  沿着来时的路,我的脑子满是从大学相识到今天的约会,纷乱得真像一场游戏一场梦。缉熙和我,就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发生的一次错误相遇,感情就在这样的时间面前辩证着对错。
  城市的夜色在冷寂里渐渐安稳,昏黄的路灯洒着晕晕的光把我的影子使劲地拖长,我的脑子清晰了很多。

(六)白天不懂夜的黑

  丘比特酒吧独树一帜的经营理念缘自老板的倔强和不可琢磨,至少在我眼里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气质。
  他的个子不算高,长着一张北方人经典的方脸大眼,体形匀称。他平时说话不多,总爱绷着个脸,乍一接触给人的感觉比较严肃、冷峻的那种。其实相熟了以后都知道他是一个热心满满,爱好相当广泛的人。平时他很忙,至于忙什么我并不太清楚,只在其它服务员的话里话外听说他热衷于慈善,酒吧之外还搞着一些慈善活动。不过他没事的时候基本都泡在酒吧里,他泡吧绝不是人们想象的晃来晃去、东看看、西瞅瞅那种,也不是趴到吧台上纵酒为乐那种,而是夏天经常穿一件暗灰色T恤,冬天扎着一条蓝围脖,手里端着一个汽水瓶子,悄无声息地坐在不为人注意的某个固定角落,安静地听音乐、瞧热闹,决不多说半句话的那种观众。偶尔演出换场,为了尽快入场,他有时会客串服务人员帮演奏员拉拉电线,摆摆话筒,拿拿乐器,让许多酒吧的客人们以为他就是个打杂服务的。别看他一贯这付做派,员工们都非常尊敬他,因为他从不对员工们吆来喝去。我听过他给新员工的上岗培训,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在丘比特,我们都是服务员,要打造一种健康快乐的氛围,就不需要那么多的死规矩。在别酒吧把管理员工当一门技术,在我们丘比特拼的是素质,我只要求你们每个人都学会自律。如果没有了自律,即使管理再严也有看不到的漏洞。而自律了就会省了管理的约束,让你们自由自在。所以进了丘比特,你们只要拿出爱心、诚心、热心就够了。相信我、也相信你们自己都是最优秀的人。虽然我们做的是酒吧行业,但我希望大家别庸俗了酒吧的概念,也别去和其它的酒吧做比较,我们要做的是我们自己特色的绿色健康文化品牌。在我们丘比特,每个人都是一面镜子,照着自己也照着别人,只要我们心正、衣冠正,想信所有来的人们就会和我们一样摆正自己。这样做一定会遇到压力和困难,但我们不怕,只要坚持得住,就会取得了胜利。请你们相信自己,相信我,相信我们的酒吧特质。”
  老板和我有过几次接触,但仅限于一些工作上或者偶遇,没有深入的了解。这次回家我向他告假,他对我母亲的病情深表关切,临走非塞给我一千元钱,说是作为员工的老板不能亲自前往探望表达的歉意,我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回到家看见母亲状态很好,心放下了一半,尤其见到了缉熙,更把内心的所有郁结全都放下了。我想:“既然家里没什么大事,就别耽搁太长的时间,虽然酒吧里并不因缺了我的演出而误事,但我应该回报老板的诚意和看重。”所以连夜告别了母亲返回B市。
  第二天一早来上班,老板见到我很吃惊,把拽到吧台的边上问:“咋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多陪母亲两天?”我拿出那一千元放到吧台上,简短地和他讲了回家的经过,而且还把和缉熙见面的事情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听完他拉着我坐到沙发上。“兄弟,早就看出来你是个有深度、有故事的人,只是没想到你的故事还这么多的情节。半年多来,我看着你垂头丧气的光拉琴没表情,就觉得你有一肚子的话没处说,今天正好来得早,咱们不妨好好聊聊,你觉得怎么样?”
  “聊聊!好啊,如果你不找我,我还真不知道和谁聊呢。”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打开了话匣子,就像捋着一根线把过去一点一点拾起。我毫无保留地和他讲起了我学习音乐的经历,讲起了进北方音乐学院从高傲到无能的表现,讲起了父亲的猝然离世,讲起了家庭陷入的境遇,当然也没落下我和缉熙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他只是认真地倾听,很少插话,估计是怕打断我诉说的节奏。直到我长出了一口气,他才拍拍我的手说:“兄弟,你终于倒出来了,是不是这样就轻快了不少?家庭的变故让你从一个男孩变成了一个男人,那么所有的这些经历都是你成长的学费。你说你是高傲的,那么这种高傲给你种下了倔强的种子,我不否认有些人的高傲很烦人,但一个男人如果没有了高傲的情结,那么他永远是卑微和脆弱的。你说你是失败的,我不这么认为,恰恰是这样的失败给了你磨砺,不然哪有今天我们面对面的交流?你说你的爱情从开始就是个错误,那么谁的爱情从开始就是对的呢?人的初恋都是美好的,就你说的那个叫缉熙的女孩我仍然认为她是个好女孩,至少她的心里还装着你,虽然她想走的路不一定正确,但我相信你并不会怪她。你说来到B市就像掉进了冰窖,我倒是觉得这是你的一个新起点,凡事总要往前看,过去只是注定前行的背景。”这回轮到我惊愕地看着他。
  他仿佛明白我的心思,继续说:“兄弟,你肯定不知道,我非常看重你的演奏,特别是你扶着大提琴的样子,每当你的琴弓一走,那曲子里的低沉和厚重立刻能摄住所有人的心,而你又刻意加进去许多表达忧郁和凄凉的手法,差不多能听得出每支曲子里都有你对自我的纠葛和反思,那种舍我其谁的气场不是一般人所具备的。虽然以前我并不了解你,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很少看到你笑,除了那一次之外。”
  “哪一次?”我其实清楚他的所指,很佩服他的敏锐和洞明,我随即笑了笑算是对他的一种答复。
  说来转去又回到感情这个看似简单却很复杂的话题上,我俩放大着缉熙这件事,借这件事讨论起许多时下感情的种种乱象,包括闪婚、短婚,包括物质与婚姻、择偶取向、性开放等等时髦的话题,末了他补了一句:“你还是个比较传统的家伙,我赞成你的这种感情姿态。人就活一辈子,如果连情都活薄了,那人这一辈子就没有什么意义了。”说完这句话感觉他像说累了一样,两支手交叉着扣住后脑,倒在沙发靠背上,望着房顶悠悠地继续对我说:
“唉!你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好孩子,比我强多了,想听听我的过去吗?”
  “当然想了,你是我的老板,年龄没比我大多少,难道你还有比我更糟心的故事?”我对老板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整整比你大八岁,勉强算是一个年龄段的人吧,可是我走过的路要比你挣扎得多。和你出生在城市有着优越的生活条件不同,我出身在穷困的农村,从小就经受着艰难困苦的折磨,整个长大的过程中连做梦都想跳出农门。为了走出一条不自卑,能让人看得起的路,我的叛逆期可比你暴力多了。”他说到这里咽了一口唾沫,我看着他的眼睛,他根本就没看我。
  “那个时候我就是一个典型的坏小子,脑子里除了不甘就是报怨,整天稀里糊涂地瞎作胡混,没刺激找刺激,用现在的话叫找存在感。你肯定不相信我往校长家的井里扔过死兔子,被校长抓住罚站过一星期。我在班级捣蛋老师告我的状,我晚上就用弹弓挨个打老师家的窗玻璃,被老师们集体要求我退学。我不喜欢上课就跑到学校的锅炉房往同学的饭盒上抹大粪,被同学的家长臭打了一顿。我还用棍子拌过派乡出所的三轮摩托……”
  说到这里他歪头看了看我,眼神里满是戏谑。再把头摆正望着屋顶说:“你想不到吧,其实我的这些折腾就是因为心里不平衡,我要变着法地想让他们注意到我,结果把我父亲气倒了,把我母亲气病了,把我的老师气疯了,最终被村里人当成了臭狗屎放一边臭着。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所以我就决定离家出走,跑到县城里的一个建筑工地去干小工,谁知道累死累活一个月工头儿楞是不给工钱,我一气之下就在晚上偷偷打了他一棒子逃跑了。无处可去才流浪到B市,住过水泥管子,拣破烂挣点钱跑到郊区租了一间屋子,中间跑回家要了两次钱,被父亲臭骂一顿又跑回来。给人家新开的商场发过传单,给几家饭店当过服务员,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原来心里的那点念头不但虚了,而且更加重了我的自卑和扭曲。到了现在我总算明白了,过去的那些做法多么的幼稚,要想让人家看得起,首先就得自己看得起自己。就这样,过去就像一个越背越重的包袱,常常压得我喘不上气来,直到我遇见了那个要饭的。”
   我瞪大了眼睛,真没想到老板的曾经比我不堪得多,可他说这段经历的语气却如此平和,一点也没听出惨痛或者悔改的意思。
  “那个要饭的是一个少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的残疾人,和我们经常在大街上看到的脏兮兮下跪磕头装可怜的那些乞丐不一样,他穿得相当的整洁干净,每天都静静地坐在那个街角,面前摆着一个白色的搪瓷缸子,每当有人往里面放钱,他就会点点头,说声谢谢。”
  “这个乞丐好奇怪,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故事?”我好奇地插了一嘴。
  老板没理会我的插话,无动于衷地仰头往下讲:“在那条街上我原来很少注意他,因为我满心装的都是不满和狂燥,每天一睁眼就是烦啊、愁啊、累啊这些烂词。到B市混了有小半年,刚好我上班的那家饭店黄了,我正愁得闹心,踢着树叶哼着小曲从那条街晃过来,走到他身前,不知出于什么样的一种心理,很坏地从兜里掏出一元钱硬币隔着三步往那个缸子里扔。第一次硬币弹到缸子沿上崩到乞丐的身前,可是他并没有去拣,只是扬起脸看了我一眼。我觉很好玩,又拣起那枚硬币再扔,可惜又没扔中,这一次那个乞丐只是无奈地叹口气摇了摇头。我正要再拣起来扔的时候,乞丐说了一句话:‘小伙子,别费那力气了,你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好玩,你说你五大三粗干点啥不好?就是你能把钱扔进来,我也会给你扔出去,你的钱我不想要,你还是快点走吧。’我当时大吃一惊,觉得很没面子,讽刺他:‘你一个要饭的,装什么大尾巴狼?逗你玩一会儿,还给你钱,看把你能耐的。’他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对我的话显然很生气:“小伙子,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个要饭的,因为我是残疾人,失去了自理能力,只能靠着大家的施舍和善心来活着。但是你忘了一点,我也是有人格有尊严的人,请你首先要尊重我,尊重我的人格。还有,你更要尊重你手里的钱,别不当回事,它不是大风刮来的,而是用你父母的血汗换来的,千万别把它当游戏耍这样糟蹋。如果现在你换成了我,你该怎么想?当然了,你必定是有父母依靠,还有健全的身体,但你少了一颗尊重的心,你还是回去找你的父母补补尊重这一课吧。”
  老板说到这儿又咽了一口唾沫,放下两只手,还原坐立的姿势,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什么意思呢?是在看我的表情吗?还是在猜测我的心理?”我这次没想插话。
  “你肯定想象不到,我虽然被无数人呛白过,但还是头一次被一个乞丐这样呛白,我的脸开始发烧,但我意识到这样的玩笑开过头了,所以很惭愧地避开他蔑视的眼光,恭恭敬敬弯下腰拣起硬币揣回兜里。当晚我连饭都没吃,把那枚硬币放到桌上翻来覆去看了好久。那天晚上也没睡好,一要睡着眼前就晃着那个乞丐犀利的眼光,感觉他那张嘴在讥刺我,他伸出的手指就戳在我的脑门上,一连惊醒好几次。再那以后我干脆不敢走那条街,害怕看见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这个心结折磨了我好几个月,期间让我在反思,曾经的我该多么幼稚和无知,我要重新开始一次让他们看看。说来也巧,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街上遇到了这间酒吧的前任老板,他竟然是我的小学同学。听完我的遭遇,他不但没嫌弃我还收留了我,以后就在这里他教我怎么做人,怎么做事。两年下来,他让我懂得了在这个世界上要学会尊重每个人的想法,一定不要用粗暴的自我认知去做简单的对错、好坏和多少的衡量,也别用内心的自私去看待别人,让自己的内心永远保持充实,心存一段美好就不枉人生一回。”
  “老板的这种改变也算不可思议,就这样结束了?还是重新开始呢?”我在揣摩他后边的故事。
  “其实我的文化有限,他刚开导我时我接受不了,对他说的话也有抵触和不理解,但随着接触的增多,我发现他不仅是一个好人,更是一个让人敬佩的人,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深深影响到我。比如,他开的酒吧不像街面上其它的酒吧那样乌烟瘴气,他说决不允许那样,只要自己是干净的,来的人才会有干净的放松。经营着酒吧之外,他还开办了两个给清洁工做义务早餐的粥铺,他每天很早就去跟一群爱心人士为清洁工人做早点。他一人资助了贫困农村的十六个孩子上学,其中两个现在已经来到B市上大学了,你在酒吧经常会看到这两个孩子来帮忙。他还和朋友开办了一家老年人寄宿院,为空巢老人和鳏寡孤独老人养老送终。他不图名不图利的默默做着自己,把酒吧的几乎大部分收入都为社会作了贡献。当然也免不了有人说三道四,有人说风凉话,也有人看不惯,但他根本就没理会过。”
  “我记得最清的是,他说过,人只能活一回,如果只为了所谓的面子能活来什么?我们做人不能黑了心,更不能没有良心,力所能及的时候就做点我们能做的事情。”
  老板的话深深打动着我,“那他现在……?”
  “哎!已经去了天堂。”他的眼睛里显然有些湿润。
  “为什么?”
  “因为积劳成疾,在得知患了胰腺癌晚期的时候,他私下找到我,托付我继续经营这家酒吧,他当时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只是说,随你的心去做吧。”老板边说着边用手抹了一下眼睛。
  “然后呢?”我迫不及待还想听到下文。
  老板叹了口气,深沉地说:“没有然后,我们谈过话的三个月后,他就永远地走了,我接手经营酒吧到现在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不过,他一手创办的那些事业我都在继续做着,原来的那两个义务粥铺已经扩大到了十个。当然,其它的爱心人士也都纷纷加入进来,让我省了不少的心。他原来资助的那十六个孩子最小的已经上到初中,又有七个考上了专科以上的学校。同时,酒吧又资助了三十个农村的孩子,那个老年寄宿院现在和市养老系统合并到一起,变成一个很大的医疗养老综合中心。”
  此刻,连空气都已经被感动。
  “对了,酒吧这一段的经营不错,你也很受欢迎。我们就得坚持住原则,绝不搞那些看似热闹的乌七八糟的东西,坚守住我们干净的文化酒吧这条底线。”老板的话题一转,倒让我没转过弯来。
  我点点头,心里说:“这同样也是我为什么一直没有走的原因。”
  “好了,不说这些过去的事了,你也应该轻松起来,把过去放下你才能找到快乐。过去的已然过去,不学会放下哪行?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该处女朋友就快点处,要是看好哪个你不好意思开口我帮你去说,是不是已经有了?”老板的情绪积极起来。
  我咧开嘴,忙说:“没有没有,不着急,还早着呢。”
  他盯住我的眼睛:“真的假的?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可有人很看好你啊,别天天冷冰冰的像块石头,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你总能发现有一双辣辣火的眼睛正盯着你呢。”

  入夜,外面又下起了雪,听着风吹雪花敲打窗子的哗哗声响,我再一次失眠。
  眼看着奔“三”的人,现在算是立业了吗?回想父亲的一生,和我同样的年龄已经结婚,二十七岁生了我,三十岁生了弟弟,四十三岁下岗,然后经营起花店,到五十五岁生命终止,他的一生操劳也罢,辛苦也罢,来去如此匆匆。好和坏,对和错,多和少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或许过了我们这一代,连家里的下一代人都不会记得他,何况别人?活着并不简单,但也不复杂,只要心到,活着就有希望。我又很自然地想到你,甫一出现便让我激动不已,是因为琴声相通,还是心意相连呢?我也想到了缉熙,我们有幸相遇,有幸相知却无缘相守,天道昭昭吧。还有老板说到的那双眼睛究竟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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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发表于 2025-3-14 11:15:39 | 只看该作者
醉客老唐 发表于 2025-3-11 13:12
慢慢读,我也慢慢发,直到你看烦了为止。
这小说你没看过吗?我觉得你应该看过。 ...

刚好没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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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发表于 2025-3-14 11:19:46 | 只看该作者
醉客老唐 发表于 2025-3-11 13:16
相似的经历,往往都是小说的情节。
这个世界上的文字就是为相同的经历而设计的,在文字里发现相同的经历 ...

正是这样
越看越有读下去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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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发表于 2025-3-14 12:08:56 | 只看该作者
醉客老唐 发表于 2025-3-14 08:52
可以看戏,不能入戏。
演得可以真实,但真实不能演。

唐哥这话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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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发表于 2025-3-14 12:10:29 | 只看该作者
饭后读(五)一场游戏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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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楼主| 发表于 2025-3-17 08:52:41 | 只看该作者

真没看过啊。
这篇文字的初稿是在爱网形成的,那时是毛坯,后经几次修改。
再拿出来供大家一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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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楼主| 发表于 2025-3-17 08:53:49 | 只看该作者
浅唱 发表于 2025-3-14 11:19
正是这样
越看越有读下去的欲望

就文字而言,现在能静下心读一篇长文的不多了。
文字的功能在退化,文学的力量在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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